2014年10月23日

憤怒的追夢者、紅杉還有海星

憤怒的追夢者

前兩個星期讀到一篇文章,內容在講述發明藍光LED得到諾貝爾獎的日本人中村,對日本的創新環境感到憤怒。下面是部分摘錄: 憤怒的諾貝爾獎~沒有追夢自由的日本社會
中村卻在加州記者會中表示讓他獲得諾貝爾獎的原動力是憤怒,憤怒日本社會不像美國,是個沒有自由的社會!

但是中村被問起自己研究的動力,他說:「除了憤怒之外,別無他物!」「沒有憤怒,我什麼都做不了!」中村已經為了日本那樣令人窒息的研究環境而脫離日本15年,甚至乾脆拿了美國籍,但看來日本帶給他的憤怒,至今還無法平息,中村在記者會中"anger"的字眼噴出好幾次。

當初他全神在自己任職的《日亞化工》進行開發時,公司以及同事對他很冷酷,雖然他曾開發紅色LED成功,但對公司營業額沒有幫助,同事等都罵他是白吃公司飯的人,上司甚至在他桌上寫了「如果不馬上停止研究的話,就要……」的恐嚇信函,他把信撕掉了,上司每次看到他都說:「你還不辭職?」

別的公司都是多人、花費上百億在進行開發LED,但他是孤軍奮鬥,而且公司只給他簡陋的機器,他自己不斷改造,在入社10年時,中村的憤怒衝到了頂點;不過他今天得獎後也感謝日亞創業者小川信雄,當初他曾直接找小川談判要開發藍色LED,未料小川5秒就答應撥款3億讓他開發以及到美國留學,他也表達了感謝。

中村在1993年開發成功量產技術,藍色LED從1994年量產值到至專利期限結束2010年,藍光LED銷售金額有1兆數千億日圓,但日亞只發給中村2萬日圓,因此中村在2004年提出訴訟要求日亞支付200億日圓,被稱為「研究者的造反」。

中村表示「美國是有追夢自由的人,但日本社會沒有這樣的自由!日本上班族無法創業,就算有好的研究成果,也只是年終獎金多一點而已!日本必須改變制度!」但看來安倍跟日本社會還不斷在製造中村式的憤怒!

近幾年政府和很多民間機構都在鼓勵"創新"這個概念,而且採取了許多實質的行動,給予政府補助款、成立育成中心,舉辦各種創新創業聚會。
其實不論國家、政府、社會環境是如何的惡劣,真正追求自己目標的人,總會找出方法來克服,利用手上有的資源,一步一步確實的往前邁進。

例如魏德聖導演,拍《賽德克巴萊》的念頭,在他心裡已經醞釀了13年,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足夠的資金去拍出這樣等級的電影,因此他先拍了《海角七號》,意外獲得爆紅後,才乘著威勢募資開拍《賽德克巴萊》,但即使在此狀況下,他的募資依然不順,即使認識了很多有錢人,但卻沒有人願意投資,讓他事後回想起來,拍攝的過程「憤怒」的感覺不斷浮上心頭。但即使過程困難,花費了13年才拿到足夠的資源,但最後他還是做到了,完成賽德克巴萊的拍攝,繼續往他的目標前進,拍攝《Kano》、《七月天》等電影。

(電影: Kano)

創新生態系 -- 培育紅杉

翟本喬博士在他的網誌「創新生態系統不關政府的事」中,曾經提及他對於創新生態系統的看法,個人解讀大致意思如下:『每種創新(或說每種創新企業)都會自己找到出路。而且整個生態系會自然而然形成,國家和政府不用插手。適者生存,不適者淘汰。政府插手只會讓狀況越來越糟。

很多朋友非常支持翟博士的說法,認為政府只要"不要阻礙發展"便是幫助了創新。我可以理解這樣的想法,這樣的想法是基於無干涉主義:「自由無介入的經濟市場會自然達到平衡,看不見的手可以讓經濟流動更有效率。」--- 很多人認同,但我個人卻有不同的想法。

學習過生物、物理、化學、經濟學的人就會知道,一個系統只要放置夠久,裡面的元素便會彼此互動,最後達到一個平衡(可能是靜態也可能是動態)。在這個平衡發生之前,元素彼此之間的互動會產生各種看來神奇的結果,在生物環境中物種會演化,彼此演化成競爭、獵食、共生、寄生等各種不同關係。而在經濟學中,這樣的互動會淘汰產業、決定產品價格、增加生產效率。而任何人為的介入,都會破壞這樣的平衡,甚至毀滅整個系統,例如: 人類帶到澳大利亞32隻兔子,就幾乎毀滅了澳大利亞的整個生態系。

既然這樣的「自然互動」這麼神奇,「人為介入」這麼可怕,那麼政府的確不該介入去干涉這一切(不小心搞壞就糟糕了)。但這樣對「自然互動」的尊敬和「政府介入」的畏懼,實質上卻忽略了三個重要的因素,第一是「既有系統」,第二是「平衡時間」,第三是「外來知識」。

產業的生態系平衡過程,就像是一塊空白土地上撒下各式各樣的種子一般,由於各種機緣巧合,其中一些物種(產業)生存下來並且茁壯了,庇護整塊土地,並且讓其他物種能夠依靠、寄生、共生,而某些不適合的物種(產業)則是自然的滅絕了,或是在陰濕處小量的活著。


自然發展是在空白土地的情況下,我們該讓一切自由發展。但「既有系統」的存在,會自然的抑制和鼓勵特定產業和行為的發展,例如: 日本和台灣現在的企業文化,鼓勵冒險創新是少數、追求產能績效才是常態。這就很像是在一座既有的森林裡頭,大多數的陽光全都被高40~50公尺的樹木給遮住,因此就算灑下很多能長到100公尺的紅杉種子,卻只有0.01%的機率能存活。但如果這0.01%的狀況發生了,那麼這些挺拔而起的樹木,便會改變周圍環境,創造新的生態系環境。

而「平衡時間」則是說,只要這個生態系是活的,它遲早會達到自己的平衡。而這個"遲早",則代表著很多可能性的死亡如同前面所說的,即使在既有系統之中,還是有0.01%的機率出現超越環境限制的"奇蹟"(像是海角七號與魏德聖),而這樣的奇蹟會改變整個生態系,在五年、十年,甚至未來整個歷史中產生顯著的影響力,或許在二十年後,這新的生態系會使新產品的存活機率提升成5%。在這情況下,生態系最後達到平衡了,但在這二十年間,我們可能就扼殺了幾十或是幾百個原本能夠存活、繼續成長的樹苗。

最後是「外來知識」。由於外來的知識,所以我們知道在什麼樣的環境下"比較可能"讓未來有發展性的品種存活,也因此我們就有機會小規模的學習與複製。例如從新加坡的經驗中我們可以知道,若政府願意分擔新創團隊的風險,這樣的行為會由上往下向民間擴散,並進一步的改變整個生態系。(請參考: 新加坡新創團隊的後盾,來自願意分攤風險的政府)。這樣的知識和經驗都是可以直接學習的,沒有知識背景的介入可能會像是澳大利亞那32隻兔子一樣帶來生態浩劫,但有知識背景的介入卻可能可以加速新的平衡,甚至導引環境往更好的生態發展。

海灘上的海星

曾經聽過一個故事,是一個小男孩沿著沙灘,撿起被困在岸上的海星丟回海裡,路人路過就笑他:「岸上有幾千隻海星,你這樣做一點意義都沒有。」小男孩一邊繼續撿起海星一邊說:「就我們看起來好像沒有意義,但是對每一隻被救起的海星,它的人生就此不同。」

當我們看到生態系不好的時候,想像中該做的事情是「提出有效方法,改善整個生態系」。這種想像中的作法在網路創業中被稱為"魔法思維(Magical Thinking)" -- 好像很有道理,但實行上幾乎處處碰壁。

比起"魔法思維","救海星"應該會是一個更好的作法 -- 以小規模的方式,將資源和資金投入具有正確觀念和營運目標的團隊或育成中心。這樣的方式雖然不能瞬間魔法般的瞬間將國家的產業轉型升級,但有機會透過輔助的方式,讓處在不友善環境中的團隊或團體有機會能夠成長茁壯,並在未來"自然的"改變整個生態系。

而這樣小規模的改變其實已經正在慢慢發生,從AppWorks開始給沒有經驗的大學生們實現夢想的機會,到Inside將國外的最新科技新聞引進台灣。從TMI開始協助創業團隊實現台灣軟硬整合的優勢,到Garage+接軌企業和國際資源給予新創團隊機會。從flyingV嘖嘖幫助各式創新題目獲得資金,到政府開設5年10億的創業天使計畫...。每一件事情都讓新創團隊有更多機會獲得資源,並且更有機會成功。

這些資源對於在既有生態系中,缺乏資金、只能靠意志力存活的團隊來說,是非常重要的,有時甚至重要到會決定他們的成敗 -- 原本可能會在環境中死亡的,卻因為這些幫助而存活下來了。對於已經在海中有許多資源的團隊來說,他們可能覺得沒有必要有這些幫助,但對於在海岸上每一個在掙扎的團隊來說 -- 他們的人生就此不同。


後記:
在機緣巧合之下,我們的團隊(愛食記App)加入了Garage+,獲得了可貴的資源。而在發展的路途上,也看到台灣的創業環境越來越好。我想在未來,這裡將不會再有「憤怒的追夢者」,因為當你要追夢的時候,所有在這裡的人會無私的一起幫你 -- 這是我所看到的未來。

0 留言 :

張貼留言